第56章 殺他那天做密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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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 殺他那天做密碼。
“你認錯人了。”
江口冷的視線從他閃爍金屬光澤的舌釘挪開, 垂下眼眸掩去其中驚詫和茫然，擡手一把要拍開男人的手，緊接著被一只修長骨感的手有力地攥住手腕。他將她順勢按到墻上，低垂著雙眸, 他食指關節用力按了按她的左眼角, 手指移開時, 他眼神一暗，望見她眼角那片肌膚透紅。
他的發絲掃到她的鎖骨，給她帶來一陣煩悶的癢意。
“認錯人嗎？那看來你們不僅長得一模一樣，你這裏也有一顆痣呢。”
聽到他的話, 江口冷彎腰鉆出他的桎梏，瞥了眼在角落眼神亂飄的公文包男，“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，倒是你，剛才那個男人把藥給你了吧？忘記說了, 我是警察, 抓到犯罪現場我有權當場逮捕，你最好交代清楚。”
“警察啊。”
江口冷解下手銬，頭頂飄來一陣含著諷意的笑音。
“你麽？”
她像沒聽出他話裏的冷嘲熱諷，見他沒有要跑的意思, 將手銬銬上他一只手的手腕。再要銬上另一只手的瞬間，“卡擦”一聲, 手銬的另一端被男人銬在了她的手腕上。
他輕笑一聲低下頭，溫熱的呼吸噴到她的耳輪，親密得如情人間的呢喃, 聲音輕柔，“親手殺過戀人的警察？小冷你啊, 到底是怎麽敢做警察的呢？”
江口冷聞聲擡眸，神色平靜地註視他，索性不裝了，扯唇嗤笑一聲，“我怎麽就不敢呢？夏、油、傑。”
“戀人？那是那時候的你和她，關現在的我什麽事？”
她邊說，邊走向公文包男，夏油傑輕松跟上她的腳步，他下頜線緊繃，唇角微彎，從牙縫間擠出很輕的笑音，邊點頭邊笑，“說得太好了啊小冷，你有在往前走啊真不錯，頭發染黑了啊，我給你打的釘子也摘了，現在做著人民公仆的工作，還有一位新的戀人……真是不錯，和他在一起多久了呢？肯定比和我久吧。”
“快結婚了。”江口冷隨口道，“你要是送祝福的話我也樂意接受。”
夏油傑夾槍帶棍的話一頓，笑容僵在臉上，“結婚？”
回應他的只有江口冷不帶情緒的“嗯”，仿佛他是再陌生不過的人。
聽到夏油傑沈默下來，江口冷給公文包男銬上手銬，一手將他拽起。就要走出拐角時，她耳畔響起男人的低笑聲，“是要和那個男人結婚？還真是要往前看了嗎小冷？你配嗎？”
“還想說什麽？”江口冷平靜道，“你想讓我為你愧疚自責、夜不能寐嗎？很抱歉，這些我都沒有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
夏油傑胸膛笑得震顫，眼尾泛起淚漬，眉眼攜帶的恨意無法通過笑來掩蓋。他伸手將公文包男推出拐角，在江口冷回眸怒視他時，他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身前，掌心掐住她纖細的脖頸，將她緊緊壓到墻前，低聲咬牙切齒地問：“你憑什麽能重新開始？”
“我憑什麽不能？我救你一次，你還我一命，這是兩清了夏油傑。我有新的生活，你也可以有新的生活。”
“兩清？哈哈兩清，小冷，這種東西不可能兩清的，你不知道啊，我每天都發瘋了地想找到你，問清楚為什麽要這麽對我。”
眼前這人的逼問使江口冷感到一陣躁郁，“我早就說過了，我要做個好人。”
“……還是這樣啊。”夏油傑松開了江口冷，輕聲笑起來，“好吧，我接受這個答案了，現在是要和你回警局對嗎。”
他突然就從那一副瘋魔的樣子切換成如沐春風的笑臉，江口冷狐疑地望他，但沒再說回那個話題，“對，你現在是怎麽回事？嗑藥？”
“不是哦。”夏油傑道，“那個人他有事找我幫他，自作主張送藥給我。”
“這算是關心我嗎？”
“公事詢問而已，你想太多了，回警局做個筆錄你就能走了。”
“好。”
“警官！我演的不錯吧！”
工薪男的聲音突然冒出來，他懷裏抱著個女人，“這個女人怎麽辦？”
“演？不是要結婚了嗎？”夏油傑笑著側眸凝望她，江口冷忽略他的目光抽了抽嘴角。
她想用工薪男當借口擺脫夏油傑，沒想到這麽快就被戳穿了。
“是要結婚了，不是和他。”她道。
不過這次她沒說謊，她確實要結婚了。
夏油傑沒說什麽，他走上前食指點了點女人的額頭，“真奈美。”
他話音落下，女人漸漸蘇醒。
“夏油大人！”
江口冷驀然想起了這個叫真奈美的女人，全名叫菅田真奈美，她在夏油傑的記憶裏出現過。
“你先回去吧，我要跟這位警官去一趟警局呢。”夏油傑笑瞇瞇道。
兩人出了路口，江口冷望見虎杖悠仁正站在一輛警車旁，被警察按進後座的男人就是那名黑衣男。她一手拽著公文包男，另一手和夏油傑用著同一副手銬，途中公文包男一直罵罵咧咧，被江口冷擡起高跟鞋踹了一腳才安分下來。
她帶著兩人走去和虎杖悠仁打過招呼，然後對車門前的警察亮出她的警官證。
“江口前輩！”
她就算不亮警官證都可以，宮城縣沒有警察不認識她。
江口冷點頭笑道：“我們一起回吧。”
警察的視線在她和夏油傑間徘徊，她沒多在意，拿出鑰匙解開和夏油傑的那副手銬，“那個人是藥販子，這個人和他應該沒什麽關系，帶回警局做下筆錄。”
手銬解開後，夏油傑轉了轉手腕，自然地彎腰坐進了後座。
“小冷姐，你們認識啊？”虎杖悠仁悄悄問江口冷道。
江口冷點頭，“不熟。悠仁也上車吧，送你回家。”
原來大人的“不熟”是這麽衡量的。
虎杖悠仁望了眼視線一直沒從她身上離開過的黑發男人，似懂非懂地點點頭，在公文包男進了後座後，他也鉆進去。江口冷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進去，一上車，空調冷氣安撫她淩亂的大腦，她靠著車窗閉上眼睛。
她要是看一眼後視鏡，就能看到後座的黑發男人一直在註視鏡中的她，那對眼眸中湧動的情緒混亂得可怕。
……
給夏油傑做完筆錄後，江口冷望了眼工作區上掛著的時鐘，時針轉到了二十二點整，其他同事要麽出去巡查，要麽沒案子下班了。此時工作區域裏只剩她和夏油傑面對面。
她揉了揉眉心，熟稔地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罐雞尾酒，拉開拉環喝了一口。
“什麽時候開始的呢？”
男人溫和的聲音突然響起。
“什麽時候？”
見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易拉罐，“十年前吧。”她坦誠道。
“現在不早了，你可以回去了。”
“沒什麽想問我的嗎？”
“筆錄都做完了。”
“你知道我不是說這個吧？怎麽不問我我為什麽還會活著？硝子和悟過得怎樣了？”
“那和我已經沒關系了，現在我只是一名警察，叫江口冷，不是你記憶中的誰，還在從現在的我身上找什麽嗎。”
她一語戳破夏油傑的心思。
他往後靠在椅背，腿翹起疊在另一條腿上，雙手相扣放在膝蓋上，凝望著眼前的黑發女人。她柔順的黑直發披在身後，雙眸很亮，透出向上的生機，兩耳點綴珍珠耳環，穿著修身的黑色西裝，包臀裙下筆直的一雙腿比年少時更細長，雪白的腳背微弓，被裸色的高跟鞋包裹。
她和十年前唯一相像的只有那張臉。
說話方式，處事風格，還有對他的態度全部都變了。
他驀然發覺，這個讓他恨了十年的人活生生出現在他面前時，他是茫然的，害怕的，不知所措的。
她們沒有相似，他恨的那個人去哪了呢？她就這麽和過去形同陌路，那他無法割舍的恨算什麽？他走遍全世界找她的這十年又算什麽？
“也是。”他笑了笑，“一起走嗎？好久沒見了，老朋友敘敘舊沒問題吧？”
江口冷剛要說話，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，看到熟悉的備註，她拿起手機滑動接聽鍵。
“你還在加班？需要我來接你嗎？”
電話沒開免提，但此時的空氣很是安靜，那頭的男聲通過電話擴音口傳出，回蕩在這片區域。
“不用啦，有個老朋友找我，你先回家吧。”
“別太累了冷，我可不想後天結婚的時候，我的妻子離開婚禮現場跑去辦案。”
“放心吧，拜拜。”
江口冷掛了電話，對上夏油傑毫無波瀾的目光，她道：“走吧，這附近有一家居酒屋還不錯，五分鐘應該就能走到了。”
“好。”
兩人一起走出警局，徒步去居酒屋的路程中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。
“所以小冷後天就要結婚了是嗎？怎麽沒戴戒指？”
“抓犯人戴戒指太麻煩了，反正結婚那天肯定會戴的。”
“……那個人怎麽樣？”
“他人嘛，是我上司的兒子，自己在開公司。和他結婚的話，是還不錯的選擇。”
“這也是小冷為了做一個好人要做的事嗎？”
“我的同事都是好人，他們都有組建一個家庭。”
進了居酒屋，兩人還在進行這個話題。準確說，是夏油傑不肯繞過這個話題。
兩人點了一桌子的酒，江口冷淡定地端起酒杯喝起來。
“小冷很能喝了啊。”
“還好吧，你也不賴呢。”
“小冷知道悟以前喜歡你嗎？”
夏油傑突然拐彎的問題使江口冷喝酒的動作停滯一瞬，她點頭，“知道又怎樣？”
“真的知道啊。”夏油傑單手托腮笑起來，“答應我的告白之前就知道了對嗎？”
“是。”
“不選擇悟，背棄我，選了現在那個男人的原因還是你想做個好人？其實我不明白這之間有什麽聯系。”
他的聲音很平和，目光也像釋懷了般平和。
江口冷想了想，“夏油傑，你相信前世今生嗎？”
他沒回答，靜靜聽她說道，“我做過一個夢，夢裏我死在了今年的平安夜。”
“你殺的。”
夏油傑蹙起眉，聽到什麽滑稽的笑話般笑出了聲，“小冷在說笑吧？因為一個夢就那樣對我？”
“是吧，你覺得不可思議對嗎？”江口冷微笑道，“比起那個夢，我更覺得現在像在做夢。為什麽你沒死呢？”
她還是問了。
冥冥中就像有人聽到她的聲音，將他送到她面前來滿足她的心願。
說到這，夏油傑低垂眼眸，晃了晃酒杯，裏面紅色的梅子酒像血般搖曳……
那個雪夜，他身下是瀑布般的血泊，全身血液和器官比雪還要冰冷。困難而艱澀的呼吸中，他快死了。
這是他第二次有了瀕死的體驗。
據說人將死的時候看到的一幕是內心最深的執念。
他望見了滿天瑰麗的極光，聽到她的聲音問他：“現在你是發自內心的笑嗎？”
寂寥的天地間，風雪中她笑望著極光，而他一直在註視她。
“是或不是，你在意嗎？”
她驀然側眸，眼中全是他，笑意卻不是因為他。
那一刻，他只覺得她的笑無比刺眼，想看到她那張可憎的臉因為痛苦哭喊，再也不會露出這樣刺眼的笑。
他睜開眼從黏稠的血泊中坐起身，手摸到猙獰的胸前，愈合的傷口留下一道十字疤。他感受著心臟隱隱作痛地跳動，擡眸眺望隱晦的月光。走馬燈破碎的瞬間，他領悟了反轉術式。
“……就是這樣哦，咻地一下嘭地一下學會了反轉術式。”
“真不錯欸。硝子會誇你很有天賦吧。”
“沒有呢，硝子那時候難過到都忘了我還活著，把自己關在宿舍裏好幾天都沒出來。”
“……”
江口冷沒吭聲，她喝空了好幾杯酒，臉頰漸漸泛紅，到再拿找酒的時候，發現桌面上酒都喝完了。她又點了一堆酒過來，忽然聽到一直默默喝酒的男人說道：“小冷很珍惜現在的生活吧？”
她心中咯噔一下，攥緊杯柄，若無其事地問道：“怎麽了？”
“悟也在找你，我該告訴他小冷就在這嗎？那時候悟是最不相信小冷會這麽對我的人呢。”
“夏油傑。”
江口冷重重放下酒杯，杯底碰撞桌面發出嘭地一聲，她冷冷地凝望笑得無辜的男人。
夏油傑挑眉，喉間擠出氣音笑了一聲，“小冷我在哦。”
“你是在威脅我嗎？”江口冷唇角的笑帶了薄怒，“這可不算老朋友的敘舊啊。”
“是。”夏油傑彎眸笑道，“我就是在威脅。和我——”
後面半句話他用口型說了出來：
——做一次。
江口冷氣得唇角顫抖，擡手猛地甩他一巴掌。她胃裏嘔吐的沖動上湧，再看這個人多一看，她都惡心到快吐了。
這波瀾不驚的十年，碰到變態殺人犯她人淡如菊，差點被五條悟發現她人淡如菊，臥底黑衣組織險些被揭穿她人淡如菊，沒想到夏油傑這個人輕而易舉就能讓她破防。
她拎起包就要走，手腕被人一把攥住，她回頭就要再甩一巴掌時，腰身被人緊緊掐住。男人攥緊她的手腕，調笑的眼眸中盛滿諷意，冷白的臉上掌印鮮紅，幾縷發絲淩亂地飄飛，徒添幾分淩虐感。
“這種事對小冷來說不是手到擒來嗎？那時候小冷為了殺我不是答應我的告白了嗎？還和我接吻呢，現在這種事只不過是更進一步，小冷怎麽就不願意了呢？”
江口冷深吸一口氣，強行將他的桎梏掙開，再端起桌上殘留的酒仰頭一飲而盡。在他從容不迫的凝視下，她拿起另一杯酒潑到他臉上。
“惡心死了，滾！”
她說完，往居酒屋外走去，身後跟著男人淡然的步伐。甚至還能聽到他向店老板道歉，“抱歉，給您添麻煩了呢。”
一把拉開居酒屋的門，沁爽的夜風拂面，沒能降下她絲毫的躁郁。
她伸手進兜裏，想摸出煙來抽，突然想起她戒煙有十年了。
就在這時，一只漂亮的手遞了支剛點燃的煙到她眼前，是夏油傑。
江口冷擡眸，他溫和地笑著正在看她，發絲邊還滴著些酒漬。她呼出一口氣，接過了煙，然後丟到腳下，用鞋尖將它碾滅。
“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。”她冷聲道。
夏油傑自顧自靠墻，手指間又點了一支煙，笑意不變，目送她的身影走開幾步，抽了一口煙，緩緩吐出煙圈。他在心裏開始倒數：
三，
二，
一。
女人狠狠地揉了把黑發，轉身快步朝他走回來，旋即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衣領，強迫他低下頭，“只要這樣你就不會說了是吧。”她道。
“嗯。”
夏油傑伸手攬住她的腰，見她聞到煙味後蹙起眉，他下意識將煙拿開了些。又覺得這個動作很多餘，故意低下頭，挑起她的下巴要吻上去。
她別開臉，“做那種事不需要這麽幹吧。”
“可我喜歡這樣哦，小冷不能接受的話那就算了呢。”
“……知道了。”
江口冷伸手勾住他的後頸，將唇湊上去輕輕貼了瞬就要分離，夏油傑按住她的後腦勺，讓她不能往後退，他輕嘆一聲，“都要結婚的人了，連接吻都不知道該怎麽做了嗎？”
他邊說，邊低下頭叼住她的雙唇，她瞪他一眼，長長的眼睫掃到他的鼻骨，酥麻的癢意貫穿到他全身每一個細胞，他先是探出舌尖舔了下她潤澤的唇，再低喘著氣道：“張開。”
“過分了吧——”
她的話被夏油傑悉數堵了回去，僅能發出含糊吞咽的聲音。
酒香和煙草香交融，他靈活的長舌在她口腔攪弄，金屬舌釘刮過她的軟肉和口腔內壁，如擱淺的魚渴水般吸吮她柔軟的舌肉，掠奪她口中的氧氣。
見她的手不停地要推開他，他掐著她腰間的手壞心眼地從女人纖細的腰後方伸進襯衣內。
有些粗糲的指腹刮過她的脊溝，她渾身一顫，小腹上方傳來男人灼熱的氣息，她的眼睛因為一瞬的茫然瞪得圓溜溜的。
下一秒，她猛地推開他，唇瓣上殘留的晶瑩反光，“你有這麽饑渴嗎？打算在這裏？”
她毫不留情的嘲諷沒能讓夏油傑有所受傷，他聳聳肩笑道，“小冷想的話，在這裏也可以呢。”
最後他們還是去了酒店。
一進門，夏油傑就脫下了對酒店前臺溫柔優雅的面具，江口冷關上門，她剛轉過身的瞬間，迎來他的吻無比激烈，比居酒屋前的深吻要放肆百倍。
手提包掉到地上，身上的外套被人脫下扔在地。
在她被吻得雙腿發軟，吸不上來氣的時候，夏油傑放開了她。
“這樣可不行啊小冷，接吻要換氣的。”
“那又怎樣，反正我又不會死。”
能殺了她的只有夏油傑。
江口冷垂下眼，沒看到夏油傑眼中閃過的覆雜，她擡手要擦去唇上夏油傑殘留的痕跡，被男人攥住了手。
“現在擦太早了哦。”夏油傑俯身輕吮著她的唇瓣。
男人如一位魔術師，修長的手拿一根魔杖輕輕揭開輕飄飄的舞臺幕布，向觀眾展示深夜綻放的花蕾。
他望見女人眼中彌漫水光，微微喘氣，他堪堪短暫離開她的嘴唇。
淩晨盛開的花上沾滿了濕潤的晨露，寒風激靈吹過，花葉被狂風驟雨侵襲，翻來覆去地要破碎在風雨中。
令人臉紅心跳的的水漬聲在房間中回蕩。
“那個男人有這麽碰過你嗎？”
“還是說程度更深呢？”
他另一只手帶著她的手放到他的臉頰旁，再伸手關了房間的燈，只留下一盞增添暧昧氛圍的臺燈。
昏暗的暖色調燈光模糊女人清晰的輪廓，使他夜夜沁血的人現在就在他眼前。
“這關你什麽事？”江口冷譏笑道，“我可是要結婚的人了，會沒有嗎？”
她將他的話還了回去。
夏油傑長睫顫動，臉頰上女人細膩的手滑到他的喉結，修剪過的指甲圓潤，不是學生時代的黑色貓眼美甲，而是彰顯成熟知性的裸色美甲。她發狠地掐他的脖頸，使他的臉因為缺氧漸漸泛紅，眼角泛淚，他咳出聲，邊咳邊低聲笑。
“挺……好……”
“怎麽？你很介意？那好，我告訴你我不止有和他一個人做過，可以了吧——”
她結尾的話音戛然而止。
突如其來的痛使她快要窒息，像去到無氧的外太空，卷進超新星爆炸，每一個細胞化為基礎的原子，被可怖的黑洞吸引絞纏得無法呼吸，動彈不得。
她像煮熟的蝦肉弓身，生理性眼淚大顆往下掉。掐夏油傑頸肉上的手指甲死死嵌進他的皮膚，他拉住她那只手，手指強硬地擠進她顫抖的指縫中。
像兩塊不合適的拼圖。
他悶笑幾聲，稱讚道：“小冷真棒呢，有這麽多經驗的話就別這麽繃著，放松些吧。”
“閉、嘴……”
聽到他淡然的聲音，江口冷死死咬唇，不讓自己發出不該有的聲響。
夏油傑抱緊癱軟倒在他懷中的女人，將她抵在門上。她眼尾泛紅，嘴唇被她咬得泛白，她修長的的雙腿夾在他腰間，西裝裙的一角撩到腰線上，五厘米的裸色皮面高跟鞋脫離腳後跟，在半空搖搖欲墜。
見她咬唇不肯哭出聲，他低下頭，邊多伸進去一根手指，邊用嘴唇親吻她的眼淚，“做過那麽多次怎麽還會痛呢，而且我只是用手呢，還是說小冷又想用眼淚騙我讓我心軟嗎。真是惡劣啊。”
“傑……”
她破碎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喊出夏油傑的名字，第一次從她口中聽到單一個“傑”，他全身一僵。
“你、你能不能讓我、再捅你一、次、反正、你也會、反轉術式、是吧……”
江口冷痛到快要暈死過去，她還是堅持地說完了她想說的話。
要是她早知道做這種事會痛成這樣，她那時候就用謝塵緣殺他，而不是微生了。
所以那時候為什麽要猶豫啊！她痛苦地質問她自己。
這麽說也許有些搞笑，但那時候她想到一下子脫離那個無限倍放大疼痛的束縛，竟然會覺得不安——她習慣了痛，痛會讓她安心。
可這十年的普通人生活，她鮮少有受傷的機會，就連上次被犯人捅一刀其實也只是擦破點皮。
對這些並不知情的夏油傑從她炸裂的話中回過神。
他扯唇氣笑了，“小冷你是對我有什麽誤解嗎？上次好歹還騙我，這次連騙都不騙了嗎？”
“你、不是、喜歡做、瑪利亞嗎、讓我、再捅一次、怎麽了……”
她話音剛落，夏油傑眼睜睜看見她兩眼一閉，在她的臉往下砸時，他下意識伸手捧住她的臉，不讓她撞到他的胸膛。他蹙眉，低聲道：“還要繼續裝嗎小冷？就算這樣我也不可能再信的。”
懷裏的人毫無動靜，他預料中的她突然睜眼，惡劣地嘲笑他說“騙你的”並沒有出現。
她雙眼緊閉，連呼吸都很淺，蒼白的臉頰浮現出生病的紅。她鬢邊的發絲沾了汗漬黏在臉上，他伸手撩開她的頭發，按了下她的人中。
依舊毫無動靜。
夏油傑這才反應過來，她好像——
真的暈了。
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，他松了托住她臀部的力度，導致她軟綿綿的身體往下滑，他呼出一口氣，閉了閉眼，將要滑到地上的女人抱緊，再放到床上。他站在床邊，擡手將額前碎發往後攏，目光一直盯著她，她安靜地睡在純白的床單上，烏黑的發淩亂散開，雙唇紅腫，白色的襯衣解開大半，露出若隱若現的胸脯。
他唇角抿了下，蹲下身給她脫去高跟鞋，再就是沾了異物的貼身衣物。他將它們放進了浴室清洗。
洗完晾曬好衣物，他拆開洗手臺下方的一次性毛巾，用水打濕，拿著它回到床上開始給她擦臉。
他望著她軀體的曲線像是美神雕刻而成，此時他生不出任何情欲，原先因她而起的不可描述在確認她暈了就瞬間消弭。
做完這些，他拿起座機撥打客房服務電話，順手用被子蓋住她身上的雪白。
他點了支煙坐到床邊，緩緩抽了起來。煙草過肺，他忽然將只抽了一口的煙掐滅在煙灰缸裏，唇畔平得如一條直線。
這是她喜歡的Seven stars，十年過去，她不僅戒了煙，連曾經最喜歡的煙的品牌都不記得了。
等門鈴聲響起，他走過去開了門，從客房服務人員手中接過幹凈的新的內衣褲，用小費向對方表示感謝後將門合上。目光觸及到地上的黑西裝外套，他彎腰撿起，胸前口袋中探出的一角吸引他的註意，他伸手拿了出來，是她的警官證。
他凝望上面的證件照，黑發女人端正地坐著，臉上掛著公職人員的微笑。只看一眼，他將警官證放回去，想起了什麽，他摸到西裝外的口袋，從裏面拿出她的手機。
屏保是一片無雲的藍天。
她的手機設了密碼，他嘗試輸入五條悟的生日，錯了。
他垂下眼睫，繼續嘗試硝子的生日，錯了。
試了試她自己的生日，錯了。
手機還剩兩次輸入機會，再錯兩次就會被鎖一分鐘。
第四次，他輸入了1224，錯了。
還剩一次，他關上了手機，沒幾秒，又拿了起來，隨手輸入1225。
手機打開的一瞬，他楞了下，臉上是出乎意料的平靜。
用殺他那天做密碼啊……
他指腹在手機上滑動，先點開通訊錄，看到頂上那條最後來電的號碼的備註是：人傻錢多。
往後看：禿頭領導、超雄組長、後輩、小老虎……
退出通訊錄，點開短訊，最新未讀的消息來自“人傻錢多”。
「到家了嗎冷？這幾天還是少喝些酒吧，別結婚那天醉酒睡過了……」
夏油傑攥緊了手機，一瞬間他想像電視劇裏的惡毒女配，拍下男主的床照發給女主，用來挑釁對方，逼迫男女主離婚，他好上位。
但這只是想一想，他絕對無法忍受別的男人有她的照片，更不用說看著她和別人結婚。光是想到她在誰的身下痛到流淚，他就感到厭煩和不快。他將手碾在她纖細的脖頸，冰冷地註視她跳動的血管。
現在用力的話，她會因為窒息死去。
他松開手，還沒看到她有多痛苦啊，不能這麽讓她死了。
他繼續翻看她的相冊，裏面有和同事的大合照、風景照、畫展照……照片最多的是和一個粉頭發少年的合照。
兩人面對鏡頭的照片很多，譬如他們親昵地挽著手、少年將櫻花放到她發間、他們一起端著生日蛋糕笑得很開心。
這又是誰。
夏油傑舌尖用力抵住上顎，從短訊中的一個號碼找到了答案。
——小老虎。
點開和這個人短訊上的聊天記錄，少年陽光熱情，一口一個“小冷姐”，和那名少年對話的女人讓他陌生。
小老虎：「小冷姐！下次不用來學校接我啦！你上次來我們班男生都跑去看你了！一直找我要你的line！」
她回覆：「真的不用來接嗎悠仁？好可惜哦，我剛準備要去烤肉店了，還想叫悠仁呢。」
小老虎：「小冷姐！剛才我被盜號了！現在才是我虎杖悠仁！」
她回覆：「我還有五分鐘到你們學校，你可以收拾了哦。」
小老虎：「收到！啊對了小冷姐我們今天還聊到了理想型！」
她回覆：「我們悠仁有理想型了？是怎樣的女生呢？」
小老虎：「首先肯定要和小冷姐這樣起碼有一米七啦！我喜歡高個子、比較性感的女生！」
夏油傑看到這猛地按上關屏鍵，指尖挑起身旁女人的一縷長發攥緊。
她有結婚對象，還和一個少年暧昧啊。
除了他們，她還勾了多少人呢？後輩？組長？是不是還包括今天那個和她演戲的路人呢？
想到這，他的敏感多疑像深海的風暴要溺死他。
“誰都可以是嗎？”
他喃喃自語的聲音在房間裏微不可聞，唯一能回應他的人此時昏睡不醒。
深夜接近三點的月色透過落地窗灑進房間，落到女人薄薄的眼皮上，她眉心動了動，緩緩睜開眼，鼻尖充斥薄荷香。她被身後的人抱在懷裏，後背抵住男人的胸膛，腰上放著一只修長的手臂，襯衫袖子挽到手肘。
她皺緊眉頭，暈過去前的一幕幕從腦海中閃過。
“醒了啊。”
男人低沈帶磁性的聲音從她頭頂響起，她感到身上滑溜溜的，掀被子一看，身上什麽也沒穿。
“別誤會哦小冷，你暈過去後我什麽都沒做了呢。”
夏油傑緊緊抱住她柔軟的腰腹，臉埋進她披散到腰臀的黑發，嗅著她發間的茉莉花香氣。一見到她醒來，他不可避免地又因為她起了情欲。
“夏油傑……”江口冷感到後背抵著她的火熱，欲言又止起來，“你要不去看一下男科吧，這麽頻繁是不是有點問題。”
“有小冷頻繁嗎？”夏油傑低聲道，“不是和很多人做過嗎？”
“哈？……少管我，跟你有什麽關系啊。”
江口冷拂開男人的手坐起身，手腕驀地被人一拉。她的臉跌撞到男人堅硬的胸膛，她睜圓了眼，手掌被他帶著往下摸到一片不可忽視的隆高炙熱。
“是呢。”夏油傑眨眼笑起來，“這次小冷可別暈過去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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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認錯人了。”
江口冷的視線從他閃爍金屬光澤的舌釘挪開, 垂下眼眸掩去其中驚詫和茫然，擡手一把要拍開男人的手，緊接著被一只修長骨感的手有力地攥住手腕。他將她順勢按到墻上，低垂著雙眸, 他食指關節用力按了按她的左眼角, 手指移開時, 他眼神一暗，望見她眼角那片肌膚透紅。
他的發絲掃到她的鎖骨，給她帶來一陣煩悶的癢意。
“認錯人嗎？那看來你們不僅長得一模一樣，你這裏也有一顆痣呢。”
聽到他的話, 江口冷彎腰鉆出他的桎梏，瞥了眼在角落眼神亂飄的公文包男，“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，倒是你，剛才那個男人把藥給你了吧？忘記說了, 我是警察, 抓到犯罪現場我有權當場逮捕，你最好交代清楚。”
“警察啊。”
江口冷解下手銬，頭頂飄來一陣含著諷意的笑音。
“你麽？”
她像沒聽出他話裏的冷嘲熱諷，見他沒有要跑的意思, 將手銬銬上他一只手的手腕。再要銬上另一只手的瞬間，“卡擦”一聲, 手銬的另一端被男人銬在了她的手腕上。
他輕笑一聲低下頭，溫熱的呼吸噴到她的耳輪，親密得如情人間的呢喃, 聲音輕柔，“親手殺過戀人的警察？小冷你啊, 到底是怎麽敢做警察的呢？”
江口冷聞聲擡眸，神色平靜地註視他，索性不裝了，扯唇嗤笑一聲，“我怎麽就不敢呢？夏、油、傑。”
“戀人？那是那時候的你和她，關現在的我什麽事？”
她邊說，邊走向公文包男，夏油傑輕松跟上她的腳步，他下頜線緊繃，唇角微彎，從牙縫間擠出很輕的笑音，邊點頭邊笑，“說得太好了啊小冷，你有在往前走啊真不錯，頭發染黑了啊，我給你打的釘子也摘了，現在做著人民公仆的工作，還有一位新的戀人……真是不錯，和他在一起多久了呢？肯定比和我久吧。”
“快結婚了。”江口冷隨口道，“你要是送祝福的話我也樂意接受。”
夏油傑夾槍帶棍的話一頓，笑容僵在臉上，“結婚？”
回應他的只有江口冷不帶情緒的“嗯”，仿佛他是再陌生不過的人。
聽到夏油傑沈默下來，江口冷給公文包男銬上手銬，一手將他拽起。就要走出拐角時，她耳畔響起男人的低笑聲，“是要和那個男人結婚？還真是要往前看了嗎小冷？你配嗎？”
“還想說什麽？”江口冷平靜道，“你想讓我為你愧疚自責、夜不能寐嗎？很抱歉，這些我都沒有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
夏油傑胸膛笑得震顫，眼尾泛起淚漬，眉眼攜帶的恨意無法通過笑來掩蓋。他伸手將公文包男推出拐角，在江口冷回眸怒視他時，他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身前，掌心掐住她纖細的脖頸，將她緊緊壓到墻前，低聲咬牙切齒地問：“你憑什麽能重新開始？”
“我憑什麽不能？我救你一次，你還我一命，這是兩清了夏油傑。我有新的生活，你也可以有新的生活。”
“兩清？哈哈兩清，小冷，這種東西不可能兩清的，你不知道啊，我每天都發瘋了地想找到你，問清楚為什麽要這麽對我。”
眼前這人的逼問使江口冷感到一陣躁郁，“我早就說過了，我要做個好人。”
“……還是這樣啊。”夏油傑松開了江口冷，輕聲笑起來，“好吧，我接受這個答案了，現在是要和你回警局對嗎。”
他突然就從那一副瘋魔的樣子切換成如沐春風的笑臉，江口冷狐疑地望他，但沒再說回那個話題，“對，你現在是怎麽回事？嗑藥？”
“不是哦。”夏油傑道，“那個人他有事找我幫他，自作主張送藥給我。”
“這算是關心我嗎？”
“公事詢問而已，你想太多了，回警局做個筆錄你就能走了。”
“好。”
“警官！我演的不錯吧！”
工薪男的聲音突然冒出來，他懷裏抱著個女人，“這個女人怎麽辦？”
“演？不是要結婚了嗎？”夏油傑笑著側眸凝望她，江口冷忽略他的目光抽了抽嘴角。
她想用工薪男當借口擺脫夏油傑，沒想到這麽快就被戳穿了。
“是要結婚了，不是和他。”她道。
不過這次她沒說謊，她確實要結婚了。
夏油傑沒說什麽，他走上前食指點了點女人的額頭，“真奈美。”
他話音落下，女人漸漸蘇醒。
“夏油大人！”
江口冷驀然想起了這個叫真奈美的女人，全名叫菅田真奈美，她在夏油傑的記憶裏出現過。
“你先回去吧，我要跟這位警官去一趟警局呢。”夏油傑笑瞇瞇道。
兩人出了路口，江口冷望見虎杖悠仁正站在一輛警車旁，被警察按進後座的男人就是那名黑衣男。她一手拽著公文包男，另一手和夏油傑用著同一副手銬，途中公文包男一直罵罵咧咧，被江口冷擡起高跟鞋踹了一腳才安分下來。
她帶著兩人走去和虎杖悠仁打過招呼，然後對車門前的警察亮出她的警官證。
“江口前輩！”
她就算不亮警官證都可以，宮城縣沒有警察不認識她。
江口冷點頭笑道：“我們一起回吧。”
警察的視線在她和夏油傑間徘徊，她沒多在意，拿出鑰匙解開和夏油傑的那副手銬，“那個人是藥販子，這個人和他應該沒什麽關系，帶回警局做下筆錄。”
手銬解開後，夏油傑轉了轉手腕，自然地彎腰坐進了後座。
“小冷姐，你們認識啊？”虎杖悠仁悄悄問江口冷道。
江口冷點頭，“不熟。悠仁也上車吧，送你回家。”
原來大人的“不熟”是這麽衡量的。
虎杖悠仁望了眼視線一直沒從她身上離開過的黑發男人，似懂非懂地點點頭，在公文包男進了後座後，他也鉆進去。江口冷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進去，一上車，空調冷氣安撫她淩亂的大腦，她靠著車窗閉上眼睛。
她要是看一眼後視鏡，就能看到後座的黑發男人一直在註視鏡中的她，那對眼眸中湧動的情緒混亂得可怕。
……
給夏油傑做完筆錄後，江口冷望了眼工作區上掛著的時鐘，時針轉到了二十二點整，其他同事要麽出去巡查，要麽沒案子下班了。此時工作區域裏只剩她和夏油傑面對面。
她揉了揉眉心，熟稔地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罐雞尾酒，拉開拉環喝了一口。
“什麽時候開始的呢？”
男人溫和的聲音突然響起。
“什麽時候？”
見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易拉罐，“十年前吧。”她坦誠道。
“現在不早了，你可以回去了。”
“沒什麽想問我的嗎？”
“筆錄都做完了。”
“你知道我不是說這個吧？怎麽不問我我為什麽還會活著？硝子和悟過得怎樣了？”
“那和我已經沒關系了，現在我只是一名警察，叫江口冷，不是你記憶中的誰，還在從現在的我身上找什麽嗎。”
她一語戳破夏油傑的心思。
他往後靠在椅背，腿翹起疊在另一條腿上，雙手相扣放在膝蓋上，凝望著眼前的黑發女人。她柔順的黑直發披在身後，雙眸很亮，透出向上的生機，兩耳點綴珍珠耳環，穿著修身的黑色西裝，包臀裙下筆直的一雙腿比年少時更細長，雪白的腳背微弓，被裸色的高跟鞋包裹。
她和十年前唯一相像的只有那張臉。
說話方式，處事風格，還有對他的態度全部都變了。
他驀然發覺，這個讓他恨了十年的人活生生出現在他面前時，他是茫然的，害怕的，不知所措的。
她們沒有相似，他恨的那個人去哪了呢？她就這麽和過去形同陌路，那他無法割舍的恨算什麽？他走遍全世界找她的這十年又算什麽？
“也是。”他笑了笑，“一起走嗎？好久沒見了，老朋友敘敘舊沒問題吧？”
江口冷剛要說話，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，看到熟悉的備註，她拿起手機滑動接聽鍵。
“你還在加班？需要我來接你嗎？”
電話沒開免提，但此時的空氣很是安靜，那頭的男聲通過電話擴音口傳出，回蕩在這片區域。
“不用啦，有個老朋友找我，你先回家吧。”
“別太累了冷，我可不想後天結婚的時候，我的妻子離開婚禮現場跑去辦案。”
“放心吧，拜拜。”
江口冷掛了電話，對上夏油傑毫無波瀾的目光，她道：“走吧，這附近有一家居酒屋還不錯，五分鐘應該就能走到了。”
“好。”
兩人一起走出警局，徒步去居酒屋的路程中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。
“所以小冷後天就要結婚了是嗎？怎麽沒戴戒指？”
“抓犯人戴戒指太麻煩了，反正結婚那天肯定會戴的。”
“……那個人怎麽樣？”
“他人嘛，是我上司的兒子，自己在開公司。和他結婚的話，是還不錯的選擇。”
“這也是小冷為了做一個好人要做的事嗎？”
“我的同事都是好人，他們都有組建一個家庭。”
進了居酒屋，兩人還在進行這個話題。準確說，是夏油傑不肯繞過這個話題。
兩人點了一桌子的酒，江口冷淡定地端起酒杯喝起來。
“小冷很能喝了啊。”
“還好吧，你也不賴呢。”
“小冷知道悟以前喜歡你嗎？”
夏油傑突然拐彎的問題使江口冷喝酒的動作停滯一瞬，她點頭，“知道又怎樣？”
“真的知道啊。”夏油傑單手托腮笑起來，“答應我的告白之前就知道了對嗎？”
“是。”
“不選擇悟，背棄我，選了現在那個男人的原因還是你想做個好人？其實我不明白這之間有什麽聯系。”
他的聲音很平和，目光也像釋懷了般平和。
江口冷想了想，“夏油傑，你相信前世今生嗎？”
他沒回答，靜靜聽她說道，“我做過一個夢，夢裏我死在了今年的平安夜。”
“你殺的。”
夏油傑蹙起眉，聽到什麽滑稽的笑話般笑出了聲，“小冷在說笑吧？因為一個夢就那樣對我？”
“是吧，你覺得不可思議對嗎？”江口冷微笑道，“比起那個夢，我更覺得現在像在做夢。為什麽你沒死呢？”
她還是問了。
冥冥中就像有人聽到她的聲音，將他送到她面前來滿足她的心願。
說到這，夏油傑低垂眼眸，晃了晃酒杯，裏面紅色的梅子酒像血般搖曳……
那個雪夜，他身下是瀑布般的血泊，全身血液和器官比雪還要冰冷。困難而艱澀的呼吸中，他快死了。
這是他第二次有了瀕死的體驗。
據說人將死的時候看到的一幕是內心最深的執念。
他望見了滿天瑰麗的極光，聽到她的聲音問他：“現在你是發自內心的笑嗎？”
寂寥的天地間，風雪中她笑望著極光，而他一直在註視她。
“是或不是，你在意嗎？”
她驀然側眸，眼中全是他，笑意卻不是因為他。
那一刻，他只覺得她的笑無比刺眼，想看到她那張可憎的臉因為痛苦哭喊，再也不會露出這樣刺眼的笑。
他睜開眼從黏稠的血泊中坐起身，手摸到猙獰的胸前，愈合的傷口留下一道十字疤。他感受著心臟隱隱作痛地跳動，擡眸眺望隱晦的月光。走馬燈破碎的瞬間，他領悟了反轉術式。
“……就是這樣哦，咻地一下嘭地一下學會了反轉術式。”
“真不錯欸。硝子會誇你很有天賦吧。”
“沒有呢，硝子那時候難過到都忘了我還活著，把自己關在宿舍裏好幾天都沒出來。”
“……”
江口冷沒吭聲，她喝空了好幾杯酒，臉頰漸漸泛紅，到再拿找酒的時候，發現桌面上酒都喝完了。她又點了一堆酒過來，忽然聽到一直默默喝酒的男人說道：“小冷很珍惜現在的生活吧？”
她心中咯噔一下，攥緊杯柄，若無其事地問道：“怎麽了？”
“悟也在找你，我該告訴他小冷就在這嗎？那時候悟是最不相信小冷會這麽對我的人呢。”
“夏油傑。”
江口冷重重放下酒杯，杯底碰撞桌面發出嘭地一聲，她冷冷地凝望笑得無辜的男人。
夏油傑挑眉，喉間擠出氣音笑了一聲，“小冷我在哦。”
“你是在威脅我嗎？”江口冷唇角的笑帶了薄怒，“這可不算老朋友的敘舊啊。”
“是。”夏油傑彎眸笑道，“我就是在威脅。和我——”
後面半句話他用口型說了出來：
——做一次。
江口冷氣得唇角顫抖，擡手猛地甩他一巴掌。她胃裏嘔吐的沖動上湧，再看這個人多一看，她都惡心到快吐了。
這波瀾不驚的十年，碰到變態殺人犯她人淡如菊，差點被五條悟發現她人淡如菊，臥底黑衣組織險些被揭穿她人淡如菊，沒想到夏油傑這個人輕而易舉就能讓她破防。
她拎起包就要走，手腕被人一把攥住，她回頭就要再甩一巴掌時，腰身被人緊緊掐住。男人攥緊她的手腕，調笑的眼眸中盛滿諷意，冷白的臉上掌印鮮紅，幾縷發絲淩亂地飄飛，徒添幾分淩虐感。
“這種事對小冷來說不是手到擒來嗎？那時候小冷為了殺我不是答應我的告白了嗎？還和我接吻呢，現在這種事只不過是更進一步，小冷怎麽就不願意了呢？”
江口冷深吸一口氣，強行將他的桎梏掙開，再端起桌上殘留的酒仰頭一飲而盡。在他從容不迫的凝視下，她拿起另一杯酒潑到他臉上。
“惡心死了，滾！”
她說完，往居酒屋外走去，身後跟著男人淡然的步伐。甚至還能聽到他向店老板道歉，“抱歉，給您添麻煩了呢。”
一把拉開居酒屋的門，沁爽的夜風拂面，沒能降下她絲毫的躁郁。
她伸手進兜裏，想摸出煙來抽，突然想起她戒煙有十年了。
就在這時，一只漂亮的手遞了支剛點燃的煙到她眼前，是夏油傑。
江口冷擡眸，他溫和地笑著正在看她，發絲邊還滴著些酒漬。她呼出一口氣，接過了煙，然後丟到腳下，用鞋尖將它碾滅。
“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。”她冷聲道。
夏油傑自顧自靠墻，手指間又點了一支煙，笑意不變，目送她的身影走開幾步，抽了一口煙，緩緩吐出煙圈。他在心裏開始倒數：
三，
二，
一。
女人狠狠地揉了把黑發，轉身快步朝他走回來，旋即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衣領，強迫他低下頭，“只要這樣你就不會說了是吧。”她道。
“嗯。”
夏油傑伸手攬住她的腰，見她聞到煙味後蹙起眉，他下意識將煙拿開了些。又覺得這個動作很多餘，故意低下頭，挑起她的下巴要吻上去。
她別開臉，“做那種事不需要這麽幹吧。”
“可我喜歡這樣哦，小冷不能接受的話那就算了呢。”
“……知道了。”
江口冷伸手勾住他的後頸，將唇湊上去輕輕貼了瞬就要分離，夏油傑按住她的後腦勺，讓她不能往後退，他輕嘆一聲，“都要結婚的人了，連接吻都不知道該怎麽做了嗎？”
他邊說，邊低下頭叼住她的雙唇，她瞪他一眼，長長的眼睫掃到他的鼻骨，酥麻的癢意貫穿到他全身每一個細胞，他先是探出舌尖舔了下她潤澤的唇，再低喘著氣道：“張開。”
“過分了吧——”
她的話被夏油傑悉數堵了回去，僅能發出含糊吞咽的聲音。
酒香和煙草香交融，他靈活的長舌在她口腔攪弄，金屬舌釘刮過她的軟肉和口腔內壁，如擱淺的魚渴水般吸吮她柔軟的舌肉，掠奪她口中的氧氣。
見她的手不停地要推開他，他掐著她腰間的手壞心眼地從女人纖細的腰後方伸進襯衣內。
有些粗糲的指腹刮過她的脊溝，她渾身一顫，小腹上方傳來男人灼熱的氣息，她的眼睛因為一瞬的茫然瞪得圓溜溜的。
下一秒，她猛地推開他，唇瓣上殘留的晶瑩反光，“你有這麽饑渴嗎？打算在這裏？”
她毫不留情的嘲諷沒能讓夏油傑有所受傷，他聳聳肩笑道，“小冷想的話，在這裏也可以呢。”
最後他們還是去了酒店。
一進門，夏油傑就脫下了對酒店前臺溫柔優雅的面具，江口冷關上門，她剛轉過身的瞬間，迎來他的吻無比激烈，比居酒屋前的深吻要放肆百倍。
手提包掉到地上，身上的外套被人脫下扔在地。
在她被吻得雙腿發軟，吸不上來氣的時候，夏油傑放開了她。
“這樣可不行啊小冷，接吻要換氣的。”
“那又怎樣，反正我又不會死。”
能殺了她的只有夏油傑。
江口冷垂下眼，沒看到夏油傑眼中閃過的覆雜，她擡手要擦去唇上夏油傑殘留的痕跡，被男人攥住了手。
“現在擦太早了哦。”夏油傑俯身輕吮著她的唇瓣。
男人如一位魔術師，修長的手拿一根魔杖輕輕揭開輕飄飄的舞臺幕布，向觀眾展示深夜綻放的花蕾。
他望見女人眼中彌漫水光，微微喘氣，他堪堪短暫離開她的嘴唇。
淩晨盛開的花上沾滿了濕潤的晨露，寒風激靈吹過，花葉被狂風驟雨侵襲，翻來覆去地要破碎在風雨中。
令人臉紅心跳的的水漬聲在房間中回蕩。
“那個男人有這麽碰過你嗎？”
“還是說程度更深呢？”
他另一只手帶著她的手放到他的臉頰旁，再伸手關了房間的燈，只留下一盞增添暧昧氛圍的臺燈。
昏暗的暖色調燈光模糊女人清晰的輪廓，使他夜夜沁血的人現在就在他眼前。
“這關你什麽事？”江口冷譏笑道，“我可是要結婚的人了，會沒有嗎？”
她將他的話還了回去。
夏油傑長睫顫動，臉頰上女人細膩的手滑到他的喉結，修剪過的指甲圓潤，不是學生時代的黑色貓眼美甲，而是彰顯成熟知性的裸色美甲。她發狠地掐他的脖頸，使他的臉因為缺氧漸漸泛紅，眼角泛淚，他咳出聲，邊咳邊低聲笑。
“挺……好……”
“怎麽？你很介意？那好，我告訴你我不止有和他一個人做過，可以了吧——”
她結尾的話音戛然而止。
突如其來的痛使她快要窒息，像去到無氧的外太空，卷進超新星爆炸，每一個細胞化為基礎的原子，被可怖的黑洞吸引絞纏得無法呼吸，動彈不得。
她像煮熟的蝦肉弓身，生理性眼淚大顆往下掉。掐夏油傑頸肉上的手指甲死死嵌進他的皮膚，他拉住她那只手，手指強硬地擠進她顫抖的指縫中。
像兩塊不合適的拼圖。
他悶笑幾聲，稱讚道：“小冷真棒呢，有這麽多經驗的話就別這麽繃著，放松些吧。”
“閉、嘴……”
聽到他淡然的聲音，江口冷死死咬唇，不讓自己發出不該有的聲響。
夏油傑抱緊癱軟倒在他懷中的女人，將她抵在門上。她眼尾泛紅，嘴唇被她咬得泛白，她修長的的雙腿夾在他腰間，西裝裙的一角撩到腰線上，五厘米的裸色皮面高跟鞋脫離腳後跟，在半空搖搖欲墜。
見她咬唇不肯哭出聲，他低下頭，邊多伸進去一根手指，邊用嘴唇親吻她的眼淚，“做過那麽多次怎麽還會痛呢，而且我只是用手呢，還是說小冷又想用眼淚騙我讓我心軟嗎。真是惡劣啊。”
“傑……”
她破碎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喊出夏油傑的名字，第一次從她口中聽到單一個“傑”，他全身一僵。
“你、你能不能讓我、再捅你一、次、反正、你也會、反轉術式、是吧……”
江口冷痛到快要暈死過去，她還是堅持地說完了她想說的話。
要是她早知道做這種事會痛成這樣，她那時候就用謝塵緣殺他，而不是微生了。
所以那時候為什麽要猶豫啊！她痛苦地質問她自己。
這麽說也許有些搞笑，但那時候她想到一下子脫離那個無限倍放大疼痛的束縛，竟然會覺得不安——她習慣了痛，痛會讓她安心。
可這十年的普通人生活，她鮮少有受傷的機會，就連上次被犯人捅一刀其實也只是擦破點皮。
對這些並不知情的夏油傑從她炸裂的話中回過神。
他扯唇氣笑了，“小冷你是對我有什麽誤解嗎？上次好歹還騙我，這次連騙都不騙了嗎？”
“你、不是、喜歡做、瑪利亞嗎、讓我、再捅一次、怎麽了……”
她話音剛落，夏油傑眼睜睜看見她兩眼一閉，在她的臉往下砸時，他下意識伸手捧住她的臉，不讓她撞到他的胸膛。他蹙眉，低聲道：“還要繼續裝嗎小冷？就算這樣我也不可能再信的。”
懷裏的人毫無動靜，他預料中的她突然睜眼，惡劣地嘲笑他說“騙你的”並沒有出現。
她雙眼緊閉，連呼吸都很淺，蒼白的臉頰浮現出生病的紅。她鬢邊的發絲沾了汗漬黏在臉上，他伸手撩開她的頭發，按了下她的人中。
依舊毫無動靜。
夏油傑這才反應過來，她好像——
真的暈了。
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，他松了托住她臀部的力度，導致她軟綿綿的身體往下滑，他呼出一口氣，閉了閉眼，將要滑到地上的女人抱緊，再放到床上。他站在床邊，擡手將額前碎發往後攏，目光一直盯著她，她安靜地睡在純白的床單上，烏黑的發淩亂散開，雙唇紅腫，白色的襯衣解開大半，露出若隱若現的胸脯。
他唇角抿了下，蹲下身給她脫去高跟鞋，再就是沾了異物的貼身衣物。他將它們放進了浴室清洗。
洗完晾曬好衣物，他拆開洗手臺下方的一次性毛巾，用水打濕，拿著它回到床上開始給她擦臉。
他望著她軀體的曲線像是美神雕刻而成，此時他生不出任何情欲，原先因她而起的不可描述在確認她暈了就瞬間消弭。
做完這些，他拿起座機撥打客房服務電話，順手用被子蓋住她身上的雪白。
他點了支煙坐到床邊，緩緩抽了起來。煙草過肺，他忽然將只抽了一口的煙掐滅在煙灰缸裏，唇畔平得如一條直線。
這是她喜歡的Seven stars，十年過去，她不僅戒了煙，連曾經最喜歡的煙的品牌都不記得了。
等門鈴聲響起，他走過去開了門，從客房服務人員手中接過幹凈的新的內衣褲，用小費向對方表示感謝後將門合上。目光觸及到地上的黑西裝外套，他彎腰撿起，胸前口袋中探出的一角吸引他的註意，他伸手拿了出來，是她的警官證。
他凝望上面的證件照，黑發女人端正地坐著，臉上掛著公職人員的微笑。只看一眼，他將警官證放回去，想起了什麽，他摸到西裝外的口袋，從裏面拿出她的手機。
屏保是一片無雲的藍天。
她的手機設了密碼，他嘗試輸入五條悟的生日，錯了。
他垂下眼睫，繼續嘗試硝子的生日，錯了。
試了試她自己的生日，錯了。
手機還剩兩次輸入機會，再錯兩次就會被鎖一分鐘。
第四次，他輸入了1224，錯了。
還剩一次，他關上了手機，沒幾秒，又拿了起來，隨手輸入1225。
手機打開的一瞬，他楞了下，臉上是出乎意料的平靜。
用殺他那天做密碼啊……
他指腹在手機上滑動，先點開通訊錄，看到頂上那條最後來電的號碼的備註是：人傻錢多。
往後看：禿頭領導、超雄組長、後輩、小老虎……
退出通訊錄，點開短訊，最新未讀的消息來自“人傻錢多”。
「到家了嗎冷？這幾天還是少喝些酒吧，別結婚那天醉酒睡過了……」
夏油傑攥緊了手機，一瞬間他想像電視劇裏的惡毒女配，拍下男主的床照發給女主，用來挑釁對方，逼迫男女主離婚，他好上位。
但這只是想一想，他絕對無法忍受別的男人有她的照片，更不用說看著她和別人結婚。光是想到她在誰的身下痛到流淚，他就感到厭煩和不快。他將手碾在她纖細的脖頸，冰冷地註視她跳動的血管。
現在用力的話，她會因為窒息死去。
他松開手，還沒看到她有多痛苦啊，不能這麽讓她死了。
他繼續翻看她的相冊，裏面有和同事的大合照、風景照、畫展照……照片最多的是和一個粉頭發少年的合照。
兩人面對鏡頭的照片很多，譬如他們親昵地挽著手、少年將櫻花放到她發間、他們一起端著生日蛋糕笑得很開心。
這又是誰。
夏油傑舌尖用力抵住上顎，從短訊中的一個號碼找到了答案。
——小老虎。
點開和這個人短訊上的聊天記錄，少年陽光熱情，一口一個“小冷姐”，和那名少年對話的女人讓他陌生。
小老虎：「小冷姐！下次不用來學校接我啦！你上次來我們班男生都跑去看你了！一直找我要你的line！」
她回覆：「真的不用來接嗎悠仁？好可惜哦，我剛準備要去烤肉店了，還想叫悠仁呢。」
小老虎：「小冷姐！剛才我被盜號了！現在才是我虎杖悠仁！」
她回覆：「我還有五分鐘到你們學校，你可以收拾了哦。」
小老虎：「收到！啊對了小冷姐我們今天還聊到了理想型！」
她回覆：「我們悠仁有理想型了？是怎樣的女生呢？」
小老虎：「首先肯定要和小冷姐這樣起碼有一米七啦！我喜歡高個子、比較性感的女生！」
夏油傑看到這猛地按上關屏鍵，指尖挑起身旁女人的一縷長發攥緊。
她有結婚對象，還和一個少年暧昧啊。
除了他們，她還勾了多少人呢？後輩？組長？是不是還包括今天那個和她演戲的路人呢？
想到這，他的敏感多疑像深海的風暴要溺死他。
“誰都可以是嗎？”
他喃喃自語的聲音在房間裏微不可聞，唯一能回應他的人此時昏睡不醒。
深夜接近三點的月色透過落地窗灑進房間，落到女人薄薄的眼皮上，她眉心動了動，緩緩睜開眼，鼻尖充斥薄荷香。她被身後的人抱在懷裏，後背抵住男人的胸膛，腰上放著一只修長的手臂，襯衫袖子挽到手肘。
她皺緊眉頭，暈過去前的一幕幕從腦海中閃過。
“醒了啊。”
男人低沈帶磁性的聲音從她頭頂響起，她感到身上滑溜溜的，掀被子一看，身上什麽也沒穿。
“別誤會哦小冷，你暈過去後我什麽都沒做了呢。”
夏油傑緊緊抱住她柔軟的腰腹，臉埋進她披散到腰臀的黑發，嗅著她發間的茉莉花香氣。一見到她醒來，他不可避免地又因為她起了情欲。
“夏油傑……”江口冷感到後背抵著她的火熱，欲言又止起來，“你要不去看一下男科吧，這麽頻繁是不是有點問題。”
“有小冷頻繁嗎？”夏油傑低聲道，“不是和很多人做過嗎？”
“哈？……少管我，跟你有什麽關系啊。”
江口冷拂開男人的手坐起身，手腕驀地被人一拉。她的臉跌撞到男人堅硬的胸膛，她睜圓了眼，手掌被他帶著往下摸到一片不可忽視的隆高炙熱。
“是呢。”夏油傑眨眼笑起來，“這次小冷可別暈過去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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